展昭醒来的时候,天色已经大亮。
他躺在床上,看着雪白的帐顶,怔了半响,这才抬起手臂捂住脸庞,无奈地笑出声来。
怪道眼前景象如此陌生。
原来他已经不在开封府自己的房间中,而是在陷空岛上。
他侧头看了一眼旁边,只见被子被压得严严实实,已是空无一人。
看了片刻,他钻进被子翻身滚到旁边的位置上。枕头上还有熟悉的气息,是混合着松林和山风味道的清香。
有一丝冷冽,却是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。
他想到昨夜赶到陷空岛的时候,远远地便看见一个白色身影负手站在码头上,却是白玉堂。
他身边空无一人,只有一盏橘黄色的孤灯相伴。
彼时已是深夜。
展昭心中很是讶然——明明信中跟他说的是约莫这几日里会到,到底哪一天,他自己也说不准。
怎的偏偏就这么巧,他一到,这人就恰好等在这码头上?
船一靠岸,他跳上码头,对面的人立马快步迎了上来。
展昭刚要开口问他,却突然被抱了个满怀。
一股凌冽的寒气从白玉堂身上传了过来。
展昭心中一动,突然明白过来——这傻子,该不会是一直在这码头上等着吧......
心中五味陈杂,想问的话突然就怎么也问不出口了。
两人相拥而立许久之后,白玉堂终于放开了他,转而牵着他往他自己独居的小岛上走去。
一夜......嗯......颇为辛劳,竟让他比平日里晚起了不知多少时辰。
身上有些酸痛,心中却是难得的闲适安然。
他又在床上窝了片刻,一时兴起加穷极无聊,忍不住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。
反正这岛上除了白玉堂之外也不会有别的人。
现在白玉堂不在,也不会有人看见他展大人的这幅孩子气的模样。
一路从这头滚到那头,又从那头滚到这头,从左边滚到右边,又从右边滚到左边。
结果一不小心滚过了头,咚地一声摔到了地上。
他手脚并用挣扎着将自己从被子里扒拉出来,抬手揉了揉被磕到的额头,忍不住有些赧然,又觉得十分有趣。
囫囵一把将松软的被子团成一团扔回床上,开始赤着脚负手在白玉堂的房间内打量起来。
这屋子他此前来过一次,可那次来去匆忙,并没有来得及细细打量。
如今再一看,四处都是白玉堂的痕迹,加上心底的别样心境,竟叫他看出了一些莫名的情愫来。
悄悄揉了揉偷偷泛红的耳尖,眼底忍不住升起一丝笑意。
他走到墙角看了看火盆,又绕到窗边推开了窗户。
一股寒气立时扑面而来。
窗外下着大雪,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。
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,忍不住猛地一抖,立刻一把关上了窗户。
白玉堂不知道去了哪里,不知道在做什么,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不回来。
他心中无聊至极,走到门边趴在门上听了半响,门外只有簌簌作响的雪落下的声音,除此之外什么动静都没有,更没有心中期盼的那熟悉的脚步声。
他撇了撇嘴,转身挪到床边,倒在床上从床头翻滚到了床尾,忽然觉得脸上一凉。
抬眼一看,原始是搭在床边的白玉堂的一件外袍,看上去似乎就是昨夜迎他时穿的那件。
他坐起身来,盯着那件外袍看了片刻,忽地伸手将那外袍拿了起来,跳下床,旋身披在了身上。
白玉堂略微比他高一点点,肩也宽一点点。那外袍披在他身上显得宽宽大大,不甚合身。上面却有一种他喜欢的味道。
拖着长袍在屋内走了两圈,觉得颇为有趣,便学着白玉堂的样子又走了两圈。
兴头尽了,刚想脱下来,突然听得开门声响。
展昭一惊,连忙手忙脚乱地想要将外袍脱下来,结果越着急反而越脱不下来。
他兀自挣扎不休,险些急出一身汗来。
等到白玉堂推开门时,看到的就是一个披散着长发,赤着脚,几乎将自己捆在了他的外袍里的,衣衫不整的展昭。
白玉堂猛地一愣,而后忽地反应过来,噗呲一声笑出声来。
展昭抬眼望天,耳尖挣得通红,很是尴尬。
白玉堂挡在门口,转身对身后的人说道:“食盒放去厨房,今天谁都不要过来。”
下人们领命离开,展昭尴尬更甚。
白玉堂轻笑着掩上房门,抿唇朝展昭走了过来。
“喜欢我的衣服,嗯?”
被压到在床上的时候,展昭听到身上的人这样问道。他心中的尴尬劲儿还没过去,紧抿双唇不肯说话。
“不理我?嗯?”
没有得到回答,身上的人犹不死心,一手抚上他的脸庞,轻笑着继续问道。
看着盈盈笑意在身上那人俊美无俦的脸上荡漾开来,展昭忍不住呼吸重了几分。
“喜欢我吗?”
白玉堂笑望着他,伸出拇指在他的嘴唇上拂过,定定地看了他片刻,忽地俯身压了过来。火热的呼吸喷在脖子上,滚烫的手心在身上四处游走。
展昭感觉自己的神智正在渐渐溃散.....
彻底沉沦的前一刻,他听见有人沙哑着嗓子应道:“......喜欢。”
而后便又是一阵隐隐约约的轻笑。
那轻笑融进雪里,直叫漫天的飞雪也暖了几分。
落在地上,天地间便都带着一阵温柔的气息。
都说瑞雪兆丰年,如此看来,来年想必又是一年好光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