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桔

【鼠猫】长歌行 6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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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书是一个叫秦凤的太监所留。

上面写下了当年刘后如何与宫中总管都堂郭槐定计,在接生婆尤氏的配合下,乘李妃分娩时由于血晕而人事不知之机,将一狸猫剥去皮毛血,淋淋地换走了刚出世的太子,并令宫中一宫女勒死太子。

还写了六年后刘后又是如何在真宗面前进谗言,唆使真宗下旨将李妃赐死。

真宗犹豫不决,刘后却是一刻也等不得,暗令郭槐一把火烧了冷宫。

最后小太监余忠情愿替李妃殉难,放出李妃。

而秦凤将李妃接出,送往他自己的老家清宁。

临走的时候,秦凤写下了这封血书,并跟血书一起,留下了半块玉佩。

另外半块在李妃那里,只要找到那半块玉佩,就能找到李妃。

除此之外,秦凤在血书中还说,根据他的调查,当年那个宫女因为心中不忍,并未将那孩子勒死,而是暗中将孩子交付给了宦官陈琳。

陈琳又将孩子装在提盒中,送至八贤王处抚养。

而六年后,刘后之子病夭,真宗再无子嗣,就将其皇兄八贤王之子,也就是当年陈琳送过来的孩子收为义子,并立为太子。

而如今,当年的太子已然继承大统,那人便是当今天子赵祯。

 

“所以,你一直在找的人就是李妃,而李妃竟然就是——”

白玉堂说到这里猛地停了下来,没有再继续说下去。

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。

哪怕他已经想到了展昭与刘后之事与李妃有关,也万万想不到这一切竟然还会跟当今皇帝扯上关系。

而刘后——

他已然知晓了她是一个心机深沉心术不正的人,却没想到竟然歹毒至此!

 

展昭点了点头,道:“寇珠当时一番话说得轻声细语,听在众人耳中却直教人心惊肉跳,府中人人都如白兄此刻的反应一般,义愤填膺。”

白玉堂暗自点了点头,能够想象当时的场景。

莫说是素来刚正的开封府众人,就是随便在街上抓一个有血性的人来听了这事,只怕也会意气难平。

“大人震怒不已,命我立刻带寇珠回宫取回证物,并即刻启程前往清宁寻找秦凤及李妃。”展昭继续说道。

白玉堂一怔:“寇珠没有把血书和玉佩带在身上?”

他话音刚落,不等展昭回答,自己猛地反应过来——此事非同小可,她不敢保证在遇到展昭之前一定不会遇到别的人,带在身上实在太过冒险。

展昭笑了笑,知道这样的疑惑白玉堂微微一想便能转过弯来,也没多做解释,继续说道:“我得令连夜带着寇珠回了宫里,取到她藏匿在宫中的证物后,又带着她悄悄出宫往开封府赶去,结果等到我们赶到开封府的时候,发现府里已经——”

展昭说到这里猛地一滞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

“开封府有变?”白玉堂的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。

展昭点了点头,缓缓说道:“等我们回到开封府时,竟发现开封府已然被一大队官兵围了起来。”

“何人所为?”白玉堂讶然道。

展昭摇了摇头,道:“不知。”

白玉堂闻言微微一愣,皱眉问道:“那发生了何事?”

展昭再次摇了摇头:“还是不知。”

他顿了顿,又一脸无奈地苦笑着说道:“等我再次听到开封府的消息的时候,便是说我们大人通敌叛国。”


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!白玉堂愤愤地想。

与其说包拯会叛国,还不如说他赵祯叛国更可信!

这都是些什么狗屁不通的莫须有的罪名!

而正是因为这些胡编乱诌的罪名,却让展昭后来吃了那么多的苦!


一想到展昭所经历的那些苦难,白玉堂心中猛地一痛,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展昭的手,道:“那你呢?你后来又发生了什么?怎么会——”

他还记得在开封城外的客栈中遇到展昭时他的狼狈模样,也还记得当时他身边那个欲行不轨,被他杀死在床上的人。

一想到那人当时可能想对展昭所做的事,白玉堂面色猛地一寒。

展昭却并无所觉,平静了语气,继续说道:“我心中着急,却又无济于事,为了不打草惊蛇,我不得不带着寇珠躲了起来,本想着安置好寇珠再回去察看情况,却不想半路突然遇到了带人追来的郭槐。”

白玉堂一愣,眉头猛地皱了起来——怎么回事?郭槐为什么会突然跳了出来?

他略微一想,忽地反应过来:“寇珠早就暴露了?”

展昭缓缓地点了点头:“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,她只怕是在出冷宫的那一刹那就被郭槐的人盯上了。”

白玉堂目光一冷,顿时明白过来。

刘后做贼心虚,冷宫自李妃出事之后只怕是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。

寇珠无意闯入,发现了这天大的秘密,出来时神色必然紧张,也必然会引起盯梢的人的怀疑。

而那些人也发现寇珠并没有将东西带在身上,贸然在宫中动手也会引人怀疑,便悄悄地跟在她身后。

他们断定寇珠既然找上了展昭,那么十有八九都会把找到的东西交给展昭,于是便弃了寇珠,直接挑展昭下手。

不过就是为了抢东西,却竟然用那般卑劣的手段,简直可恶至极!

白玉堂银牙暗咬,一双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。

他看了展昭半响,好不容易将心中的怒火勉强压了下去,忍了忍,还是忍不住问道:“客栈的那人....是郭槐的人?”

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,他只是有些在意。

没想到展昭却摇了摇头,道:“郭槐的人,其实我并不至于应付不来。”

“那为何——”

白玉堂猛地一怔。

展昭轻声一叹,道:“就在我要脱身的时候,暗处突然射来一直冷箭——”

“冷箭!”

白玉堂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。

展昭拍了拍他的手,示意他稍安勿躁,而后继续道:“我当时毫无防备,本无力躲避,就在这时旁边突然跳出来另一个人,一剑挑开了冷箭。”

白玉堂心下猛地一松,道:“他救了你?”

展昭顿了顿,点了点头,脸上却满是无奈:“他的确是救了我一命,却又反手划了我一刀。”

白玉堂闻言面色一寒,冷声道:“他是郭槐的人?”

展昭摇了摇头,脸上的无奈更甚:“他虽然伤了我,却杀了郭槐好几个人。”

白玉堂猛地一愣——来的竟是个行事毫无章法的疯子吗?!

这跌宕起伏千回百转的剧情简直要把他搞糊涂了,忍不住连声问道:“那人到底是谁?他这样做用意何在?他既然救你,为何又要伤你?”

语气中还有掩盖不住的怒意。

展昭摇了摇头:“不知....不过....”

他顿了顿,又继续说道:“倒也不是完全不知。”

“什么意思?”

白玉堂已然完全坠入了云里雾里。

展昭解释道:“那人走后,我很快便从郭槐的包围中脱困,不久之后却发现内力渐渐被锁住,到最后身上的力气也提不起来。”

白玉堂面色猛地一寒:“你中毒了?是救你的那人?”

展昭迟疑了半响,还是点了点头。

有一丝煞气从白玉堂的眉尖溢了出来,他强自按下心中的愤怒,尽量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道:“......后来呢?”

展昭却要比他平静得多,道:“后来,郭槐不死心地追了上来,那时的我站立尚且困难,自然不是他的对手。就在要被擒住的前一瞬,突然又一个人跳了出来.......将我救下。”

“谁?”

白玉堂心中猛地升起不好的预感。

展昭顿了顿,似乎想起了什么很不愉快的回忆,眉头渐渐皱了起来。

白玉堂见状心中一紧。

展昭沉默了片刻,缓缓道:“就是你在客栈中见到的那人。”

白玉堂心中一窒,猛地握紧了展昭的手。

他此刻心中无比庆幸当初选择了那家客栈,也无比庆幸那夜没有遏制自己那有时候显得稍微有些过剩的好奇心。

他见展昭微微低着头,有些看不清脸上的表情,心痛不已,却又莫名地觉得展昭的话听起来似乎有几分奇怪。

而究竟怪在哪里,他却一时间想不起来。

但是那些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现在展昭就在他眼前。

“猫儿....”白玉堂轻声唤道。

他知道当时一定发生了一些展昭不愿提及的事情,既然他不愿说,那他就不会去问。

“后来,”展昭突然抬起头来,脸上又变回了轻松的表情:“后来白兄你出现了,之后的事......白兄你都知道了。”

白玉堂闻言一愣,见展昭一脸揶揄,忽地想起来当初他在城外的桥上都做了些什么,猛地有些心虚地干咳了一声。

展昭反手握住了白玉堂的手,一改刚才的玩笑神色,认真道:“白兄,当初的事,我从来都没有好好跟你说一声谢谢,那时要不是你,我现在还不知道会是何等的光景。”

白玉堂一噎,他不喜欢展昭这样严肃地向他致谢。

然而他还没开口表示抗议,展昭却又突然开口,语气变得沉重:“是我对不起城外的那户农家,他们遭此大难,皆是因我而起。”

白玉堂猛地想起那夜开封城外的血涂地狱,忍不住有些后怕。

还好展昭没事。

只是可惜那户农家一家老小无辜枉死,但那绝对应该是展昭的责任。

如果非要算,也该算在他的头上。

毕竟是他将两人带了过去。

他紧了紧手中展昭的手,拇指在他的手背上无意识地拂过。

“猫儿,不是你的错。”

展昭扯起嘴角笑了笑,不置可否。

半响,展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继续说道:“那之后我与寇珠两人被郭槐的人追得东奔西逃,狼狈不堪,而你又一次救了我们。”

白玉堂想起他在那破庙中见到展昭时,他的虚弱模样,胸口猛地一阵窒息。

“当初你们为何要走?”他忍不住出声问道。

展昭微微一愣,别开脸去,并未作答。

“猫儿....”白玉堂低声唤道。

展昭笑了笑,无奈地摇了摇头,道:“那些都不重要,还是说正事吧,白兄。”

看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说了。

白玉堂定定地看了他片刻,还是败下阵来,道:“好。”

展昭点了点头,笑了笑,继续道:“后来在回燕镇上的事情,其实,不用我说,我想白兄你应该也已经猜到了。”

白玉堂怔了怔,道:“所以,你果然是在寇珠的那身衣裳上发现了异常?”

展昭点了点头,道:“对,她裙上的那兰花,用的乃是前朝刺绣之法。”

白玉堂挑了挑眉,竟被他猜对了。

展昭道:“此事说来也巧,我从前在宫里当差的时候,有一次曾经见过皇上身上挂的一个荷包。那荷包十分素净,而且看起来很有些年头,与堂皇宫廷极不相衬,我当时一时好奇,不小心走了神。皇上发现了,将那荷包解下来与我细看,并细说了那上面所绣的兰花与一般的刺绣有何不同之处。”

“皇帝竟然还有这个爱好?”白玉堂撇了撇嘴。

不知为何,展昭口中所说的,那个皇帝为他所做的事,竟被他听出了一丝温柔的味道。

莫名不爽。

展昭一噎,有些无奈地笑道:“并非如此,他只是年少时曾误入冷宫,荷包乃是冷宫中的一位娘娘所赠,绣法讲究,也是那位娘娘告知与他。”

白玉堂猛地一愣:“是李妃?”

展昭点了点头,道:“当时听到时并未做他想,后来出了李妃的事,再回过去想,那时冷宫里面可不就是只有李妃一人?”

白玉堂不由得有些唏嘘,这对母子,还真是...有缘无分。

“我当时怀疑,那绣娘便是流落在外的李妃,所以在回燕镇的那些日子,一直在找他。”展昭继续道。

“但是你没有找到。”白玉堂道。

展昭脸上有些讶异,而后又立刻释然,道:“你知道了。”

白玉堂看着他,心痛难掩。

为什么没找到?他再清楚不过了。

“当时的确是没找到,不过后来却找到了。白兄可猜到是谁?”展昭一脸狡黠地问道。

“张氏?”白玉堂挑了挑眉。

展昭顿了顿,微微低着头,看不清脸上的表情,而后忽地笑了笑,道:“正是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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